“……对不起。”那人的话让鬼皮一愣，而后鬼皮瘫坐在地上，用手里的布条擦着脸上的水，努力掩盖神情间的羞惭，“我只剩下这些了。”

“不过我倒觉得你是可以信赖的人……”那人摸着鼻子想了一会儿，“不然这样，既然你一无所有，我又无法继续工作……那你这几天代替我工作可以吗？所得全属于你，但你必须为我守住这片区域！”

“‘工作’和‘守住区域’？”鬼皮不解地看着那人，实在无法在脑海中将二者联系到一起。

“哎，你还是新人吧！”那人叹了口气，揉了一会儿额角，“也难怪……那边，很多新人初遇公寓和你一样艰难，其中一部分也像你今天一样，无声无息地死在岸边。”

那人伸手指指河对面一个看似宁静的所在。

“可是呢，这些看似宁静的地方其实并不会存在片刻安宁。这里的一切都被活人瓜分规划，过一些时间，我听说——连水都会被作为资源分配出去，流浪汉也越来越多了。”

“而因为没有人正式管理，公寓管理员也只负责公寓内的事务，因此每个人必须守住自己的‘地盘’，每个人也只能在‘地盘’里工作，我现在的‘地盘’就是这片河道！”

“‘现在的’？”鬼皮瞥了眼黑黢黢的河面，又转头望向身后的公寓。

“对，就是那里。我早晚会回去的！不知道你在里面的时候有没有看过，从窗口能看到十分美丽的景色，传说白区能看到花园，绿区能看到宫殿，红区能看到极乐之地……都是在公寓里赢得游戏、冲出去的人们所居住的地方。”

“在公寓里赢得游戏，就能得到财富或者愿望吗？”

“没有，能确定的只有获得自由，能自由而安然地生活。”

“可是我们原本……”鬼皮的目光落在灰色的天空和席地而睡的流浪汉们身上，忽然间明白了什么。

“是的，自由原本不值钱，安然的生活也是。不过……当它们被剥夺并且被有限地给予后，它们就有了价值！”

“我叫珠子。希望我们在这次工作里合作愉快，以后也能讨论更多有趣的问题——我直觉你是个有趣的家伙！”珠子向鬼皮伸出手，鬼皮不假思索地握住了它。这是鬼皮在公寓范围内第三次握手了，似乎每次都别无选择。

所以于他而言，拒绝握手就算是自由的一种吧？

“还是说说要做的工作吧。”思绪再一次游离让鬼皮觉得不安，他急忙将思绪带回人间，恳切地望着珠子。

可能在鬼皮不知道的时候，经历的阴影已经渗入心里，鬼皮只有一种隐约的感觉——他好像正在从人变成一只被鞭打的狗。

“嗯嗯，不错，你人聪明，这么快就变得成熟了！”珠子赞许地点头，满面堆笑地指向河里，“河里沉着不少东西，我们的工作就是从上面拾取资源。你也知道，资源是公寓唯一的硬通货。有了它，我们就能在公寓里过得舒服！”

“另外，因为最近传说水也即将被作为资源来源分配，所以盛装水的任何东西都会变得敏感，最好的工作时间就是大家都睡下的深夜。”

“最好的工作时间就是深夜”？鬼皮再一次隐约感觉到什么，这种感觉与嘉铭几人向他索要硬币的感觉极为接近。

这种感觉就是“愿望”吧？鬼皮看看珠子眼里闪烁的光，转身向河里走去。

“至少赚硬币总比夺硬币好！”

鬼皮想起公寓里遇见嘉铭三人的情景，跨入冰凉的河水里。水流愈加湍急的地方，河水就愈加刺骨。不情愿地向前迈步，鬼皮终于感觉到一团火在胸口燃烧。

为什么一定要以高下来获取快乐，这似乎从来不是人类的必需品，而若胜者仅有一人，这世界似乎也从来不是胜者的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