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燕珠回了华祝苑,柳烟替她卸去钗环,居然又掉下好大一绺头发来。
周燕珠气得拿胭脂盒砸柳烟:“做事还这么毛手毛脚!上次吃的板子还没长记性?”
柳烟吓得跪地求饶:“夫人息怒,夫人息怒,奴婢一定再加小心……”
周燕珠最近头发掉得厉害,用手轻轻一碰,便会落下一大把来。柳烟已竭尽轻柔,但仍止不住周燕珠的头发不要钱地掉。
柳烟没敢说,给夫人描眉的时候才发现,夫人的眉毛,其实也在脱落,越来越少……
眼看着还没到摆午饭的时辰,周燕珠便差人叫了三个儿女过来华祝苑。
姜云萍和姜云锦两人一道儿走来,一路叽叽喳喳商量着明日建宁伯府的生辰宴之上,该如何穿戴打扮之事。
明日恰是建宁伯府上嫡次子周德厚的生辰。因周燕珠认了建宁伯当干爹,两家儿女便算是表亲,生辰宴自是在受邀之列。
两个女儿刚进华祝苑,正遇上姜云林院儿里的小厮来回话,说公子今天一早便出门去了。
周燕珠莫名心慌,厉声吼那外院儿的小厮道:“你们这起子不中用的,这阵子可把林儿看好了!你们要不规劝着,他要是上哪儿逛去,惹出事来,看我不打断你们的狗腿!”
周燕珠对下人贯是声色俱厉的,两个女儿见怪不怪,只嘻嘻哈哈进了屋来。
却不料,周燕珠转头对着两个女儿道:“还有你们!过几天便是祖父的冥寿,还不好好在院儿里待着!”
姜云萍和姜云锦一怔,随即对视一眼。
也不知什么事惹着母亲了。
姜云锦上前摇着母亲的手,央道:“可是娘,明日建宁伯府上的生辰宴咱们可是答应好久了,明儿他们还请了潘文钰唱堂会,也就是他们家才请得来这名角儿,女儿好想去看看……”
见一双如花似的女儿们软语央求自己,周燕珠才软了脸,叹一口气道:“哎,宴是好宴,可咱府上这一阵子……”
姜云锦开始撒娇:“娘……周家表哥,对我们可好了。”
其实,自打云嫣未婚先孕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,姜家女儿在别人面前便矮了半截。世家千金多半看不上她们,往往是表面上应付,在背后指指戳戳。
唯有建宁伯府,还算瞧得上姜家。
算一算,徐文胜已经回宫三天了,宫中仍没有圣旨或口谕传来,姜谦松了一口气。
想必皇上对他们的托辞,算是信了。
又或是靖王殿下气儿已经消了,懒得再计较嫣儿的事,左右现在嫣儿也不见踪影,靖王想必也懒怠再递本子参他。
现下,只消再等十天半月,打开了姜家祠堂,将改立世子之事,召告姜家祖先和族中诸人,此事便算成了。
正巧半个月后,是老锦乡侯姜鸣岳的70岁冥寿。
这一次,姜谦打算大操大办一回,好教族中老小都认得姜云林这个未来的锦乡侯,让姜云林作为他姜谦的血脉,日后在姜家一族里站稳脚跟。
却不料此时,靖王在皇帝面前参锦乡侯姜谦之事,竟传到了慈宁宫内。
太后闻言,捶了扶手,痛心疾首:“这事,终究是简儿唐突了!他既有心姜家小姐,怎么能参未来岳丈呐?”
韶安长公主躺在矮榻上,幽幽道:“姜家的事儿,我看不是姜谦回说的那么简单。无风不起浪,简儿肯定说的是实话。”
“即便是事实,这等事简儿如何能照实说?”太后恨铁不成钢,“他既有意娶姜家小姐,这等事拿出来,姜家小姐又能落着什么好儿?”
“简儿是个明白人。”韶安长公主抠着指甲,“如今琛儿势大,圣宠有嘉,朝臣捧拱,快盖过天去了,如何教圣上对他失去信任?”
太后心头一惊,拍了她一下:“阿弥陀佛!你这脑子里的弯弯绕!琛儿是储君,皇帝不信他,信谁?”
韶安长公主翻身坐起来,拉着太后的胳膊:“母后您想想,姜谦家里头那点腌臜事儿,京城里是个府上都有。他不过是个锦乡侯,皇兄竟亲自过问,您道是皇兄果真闲得慌?
不过是想看看琛儿和简儿,谁的心性禀直,惯说的是真话!且现下皇兄正是用人之际,朝中横看竖看,没几个顶得上简儿的。所以简儿实话实说,并不怕皇兄降罪,反倒显得城恳坦荡。可见简儿,还是有几分心机的。”
韶安长公主的说得话都对,可是……
靖王的心机,莫非才止几分?
……
此刻,靖王府上一派平静。哪怕有无数穿凯甲的人进进出出,也是轻静得诡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