靖王不以为意,问:“参我什么?”
“参您以势压人!”
靖王放手让箭射了出去,转身把弓丢给马骁,领着六皇子往屋里走。
“本王参他在先。他参本王,是应该的。”
六皇子愣了一瞬,快步追上去:“他做那些事,罪当伏诛!可是四哥您,却从来没有以势压过人……”
靖王回头看了六皇子一眼。
若说太子赵琛的罪状,靖王早已了如指掌。赵琛派来杀靖王的人,被靖王活活抓住了。如今人证物证俱在,若说还击,他可以杀赵琛一个片甲不留。
然而,靖王在奏折里,却只说是猜测或是怀疑,没有将真实摆露半分。
“你以为这种事,父皇会不知道?”靖王边走边道,“李凤来是干什么用的?”
皇帝不过是乐得看他们互相掰腕子。皇帝要将大统交给谁,与谁谁的善恶美丑无关。
端看皇帝偏爱谁罢了。
六皇子似也明白了这个道理,不再提此事,跟在靖王后头往神武阁去。
过了一会儿,靖王突然立足,回头看他:“你打哪儿来?”
六皇子咳了一声掩饰:“从宫里啊……”
作为兄长,靖王凝眸,深深地看着他:“你心悦的姑娘,莫非在风月之地?”
四哥怎么知道!
六皇子却又瞬间明白,四哥五感灵敏,许是闻到自己身上的脂粉香气了。
“她、她是清倌。”六皇子答得心虚。
靖王头疼起来。
这个老六,若有老五赵钰一半省心,就好了……
转念一想,老五那样也不好,顽石一般的性子,心无外物,冷心冷情……
还不如自己这个俗人。
……
靖王和太子互掐之事,自然是引得朝堂轩然大波。
可是,皇帝收了折子,也不看,而是将兵部、吏部各打一板。
——因为兵部尚书陈敏是靖王的人。而吏部主事的黄阁老,则是太子一党。
末了,皇帝又把靖王叫进宫来,好一顿斥责。
养心殿的帘幕重重之下,皇帝身板却坐得溜直,问靖王:
“明知道是诓骗,你还回来了。不仅回来了,还和琛儿闹起来了!”
靖王神色平静,直言不讳:“儿臣若不回,父皇知儿臣连要皇位的心都没有。如何能将皇位给儿臣?”
皇帝知道老四的心。依琛儿的心胸,老四若得不到皇位,便是一死。
倒不如拼死一搏。
皇帝慢慢躺下去:“哼,你倒是明白。可是古往今来,哪有参自己未来岳丈泰山的?”
靖王噎了噎。
不是他答不上他父皇的问题,而是蓦然察觉,他父皇言语间竟有种莫名的亲昵。
从小到大,他这种感觉已经久违了。
靖王如作未闻,道:“父皇,依儿臣之见,您竟是多理些朝政。那冯顾素患有癫痫,恐批折子时,会手抖误圈。”
他说话时一本正经,皇帝竟有些心疼起自己赐给冯顾的那支毛笔来……
一时间,京城坊间盛传靖王爷诬告太子,被皇帝严厉斥责,差点要交给宗人府查办。
坊间风言风语四起,说太子是许皇后所出,居嫡居长,德才兼备,行事又分外中正平和,几乎没出过大的差错,如无意外,应当是他继承大统。
靖王与当今的太子斗法,简直是自不量力。
……
六月的幽岚山间,四下寂寂。
云嫣今天中午没有吃饭。
因靖王送给她的梅花鹿产崽时死了。只有那个小鹿崽儿活了下来,跪了四方后站起身,四下走着。
云嫣抚着母鹿渐渐僵硬的尸体,哭得很伤心。
这是靖王送给她的,靖王常说,它的眼睛,和她的一模一样。
如今,母鹿惨死。
她想靖王了。
虽然京城日日都有靖王的书信送到,可云嫣担心靖王。靖王走时看着她的眼神,深不见底,云嫣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。
因中午吃不下饭,云嫣歇晌时好不容易才睡着,一直睡到未时才起身。
这时静训一进屋,见青笺正侍候云嫣起身。云嫣眼睛红肿,静训犹豫道:
“小姐,奴婢回来了。”
“梳子取回来了?”云嫣紧张地盯着她。
前几日,听说周燕珠开始掉头发,云嫣就安排静训悄悄回锦乡侯府,将周燕珠使的牛角梳子取来,正是云嫣早前送给周燕珠那把。
待静训从怀中掏出周燕珠用的梳子递到云嫣手中时,云嫣吓得掉在了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