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周燕珠那把梳子,竟跟她娘用过的梳子,一样发黑!
而润秋送来的张莺儿用的牛角梳,相比之下,却是白亮得多,跟云嫣那把差不多!
为何两把梳子会差别这么大?身体康健之人,用了梳子自然是白亮的;可人一旦用了那虎狼之药,药性在腠里,循环周身,牛角梳梳在头上,自然浸染了药性……
所以,用了药的人梳过的梳子,是黑的!
所以,云嫣的娘,当年一定是被人下了毒!
云嫣偷梁换柱喂给周燕珠的药,乃是何遇春弄来想慢慢毒死云嫣的。那便是说,当年也是这种白色粉末,害得云嫣的娘惨死!
云嫣跌坐在床上,心痛得无以复加。周燕珠这个毒妇,不知何时起,竟在娘的饭食里下药。害娘日日虚弱,渐渐不能言语,不能动弹……
最后头发牙齿掉光,皮肤溃烂,死相凄惨……
云嫣得知了真相,伤心得伏倒在床上。却突见门口处,一个高大的身影进了门来。
是靖王来了。
云嫣扑在靖王怀里,哭出了声。
“我娘,我娘果真是被她们下了药,慢慢毒死的……”
靖王知云嫣心里的苦,抱着她缓缓拍着。几日不见,她似乎又小了好多,抱在怀里,越发像个小女儿。
末了,靖王轻声道:“别伤心,嫣儿。我定替你报仇。”
云嫣抬头,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。
报仇么?
现在可以么?
云嫣仰脸拿眼神追着他,想从他脸上找出什么。可他神色平静,竟瞧不出什么端倪。
只是他又瘦了些许,近来京城风波四起,他各处奔劳,还要抽出时间来幽岚山看她。
却见靖王心疼地抚着她微肿的眼眶,沉沉道:“嫣儿,有些人和事,你乍然见到,千万不要伤心。”
……
此时的锦乡侯府,周燕珠因不见了她的犀牛角梳子,将柳烟拖出去打了板子。中午吃饭,周燕珠又被鸡骨头磕掉了一颗牙齿,杖毙了厨子。
一日之内,府上鸡飞狗跳,周燕珠心烦意躁,莫名觉得连浑身也痒起来。
她坐在铜镜前,看小丫寰战战兢兢的拿梳子给她通头发,摸着越来越稀疏的发顶,想着自己牙齿也日渐松动……
自己,莫不是被姜毓附了身?
周燕珠越想越害怕,一把推开给她梳头的小丫寰,命人将李嬷嬷叫进来……
……
又过了一日,刚刚因参太子被皇帝训斥了的靖王,竟又是一纸提本呈给皇帝,参锦乡侯姜谦,杀妻灭子。
朝堂哗然。
靖王一介武夫,竟频频上书,不参太子,便参太子一党,咄咄逼人,全然不是往日闲散的模样。
如今朝堂几乎已由太子把持,文臣的风向都是一面倒。
黄阁老闻言忿然,拉着内阁首辅柳允庭到一旁,窃窃私语道:“阁老,请您说句公道话。锦乡侯姜谦与我等同为太子效力,四王对付他,便是明刀明枪针对太子,争储之意昭然。此刻若是袖手旁观,下一个,便是你我……”
柳阁老作为太子心腹和倚仗,捋着胡须斟酌道:“此事,端看皇上的态度。你我到底是臣子……”
“二位阁老,听我一句劝。”忽闻一个声音插了进来。
两人回头一看,正是那位冥顽不化的阁老——左长庚。
原来二人的谈话,叫一旁立着的左长庚听了去。
左阁老朗声道:“二位阁老,你我这等外官,结交些内臣也就罢了,千万别牵扯进立储的大事中去。为身家性命也好,为社稷安稳也罢,一切还请自重。若不然,也请想想当初,圣上的谋臣,又有几个善终?”
柳、黄二位阁老瞪大了老眼盯着他——这种话,他竟在大庭广众大声嚷嚷,不正是要告诉周围的人,他二人正妄议储君么?
真恨不得上前捂住他的嘴。
靖王在朝堂之上参锦乡府姜谦,言之凿凿,弄得朝堂鼎沸。
皇帝为这事,竟不得不传靖王赵简和姜谦进宫当庭对质,亲自问个究竟。
养心殿内,皇帝坐于龙案之前,靖王立在左侧,姜谦则垂首站在右侧。因靖王指认姜谦勾结外室杀妻灭子,还将“犯妇”周燕珠也宣进宫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