靖王的人杀了两次回马枪,掘地三尺,才找出这个庵里藏着的长公主。
事情原委,还得听韶安长公主自己细细道来。
原来,近日朝堂风云变幻,便有朝臣放出谣言,说太子不日便要继承大统,靖王不自量力、意图争储,不过是困兽犹斗、垂死挣扎罢了。
这话传到韶安长公主耳朵里,她一听便怒了——想许皇后干了那么多腌臜事,皇兄简直瞎了眼,竟要将皇位传给她的儿子?
韶安长公主觉得,自己应该助靖王一臂之力。
且许氏总是装出一副贤德的模样,她最是看不惯,早想揭挑她了。
“我那日从慈宁宫出来,正巧看见她凤仪宫里一个叫李元恩的太监,和一个宫女儿在假山后头调笑。”韶安长公主忿忿道,“这个李元恩,别人不知道,我可是知道的。他和之前被打死的李元白,都是许皇后养的面首,是个假太监……”
“许皇后准是尝过假太监的滋味,便开始欲罢不能了!于是本宫命人当即捆了李元恩,扒下他的裤子——果然不出所料,那东西好端端的还在呢,哪里是个太监!”
靖王:“……”
杜附马:“……”
那日,韶安长公主自以为揪住了许皇后的痛脚,便打定主意,要立刻折回养心殿,将许皇后养假太监的事向皇兄告发。
“可是,本宫刚转身,不知怎么眼前一黑,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”韶安长公主忿忿然,“简儿你说,这不是许贱人狗急跳墙是什么?敲晕本宫的不是她许某的人,又会是谁?”
靖王知道许皇后暗里没少干龌龊事,可姑姑这般横冲直撞,很容易遭许皇后算计。
靖王沉默了半晌,道:“姑姑以后入宫,简儿须得找几个侍卫跟着。”
“不用以后,肯定是许氏那贱人!”韶安长公主口不择言,“不行,我现在就要进宫见皇兄,将她打入冷宫!”
附马杜积忠见长公主又闹着要进宫,手脚并用地拉着她:“夫人,您消消气,您消消气,千万莫动了胎气……”
“姑姑。”最后还是靖王开口劝道,“父皇刚刚醒过来,您进宫又要把他气晕过去吗?”
韶安这才冷静想了一下,咬牙切齿了半晌,停了下来。
……
夜阑人静,靖王的神武阁灯火未歇。
靖王面窗而坐,想着他的母妃。这么多年,他对母妃的所有想象,都在父皇与他的一夜长谈之后改变了。
他不知道,母妃原来是那样灵动机敏的女子,从一而终,誓死不屈。
那晚,靖王将莫嬷嬷请到房里,问起了他母妃生前的事。莫嬷嬷虽日渐衰微,却对年轻时的事,记得一清二楚。
靖王听罢,愈加怅然。
那晚神武阁的灯火亮了一宿,直至天明。
翌日正是九月初七,乃是黄道吉日,宜纳采订盟嫁娶。
今日清早,靖王连跑马练剑全免,命福顺速速备齐书礼,往锦乡侯府去了。
姜云继听前头小厮通传,赶忙迎了出去,要与靖王行君臣之礼。被靖王扶住了。
靖王今日前来,不为别的,为的是向侯府提亲。
姜云继深感惶恐,道:“殿下偏爱,微臣甚幸,无不遵从。只是目今,皇上龙体欠安……”
靖王摆了摆手,示意他不必再说。
皇帝虽病着,靖王却不能再等。他与云嫣一路走来,被俗事磋磨,他已经等得太久。靖王于是道:“本王与嫣儿,历经坎坷无数,始至今日。本王与她两情相悦,望内兄成全。”
姜云继自然想成全,可是事关天家,万一皇上……
只听靖王又道:“如今本王府上家眷子嗣空虚,无人主持中馈。若再耽搁,恐徒生变故。”
姜云继也明白,皇帝若有闪失,孝期在即不说,大梁朝堂少不得皇子纷争、腥风血雨。
靖王已请了太后保媒,太后虽觉得不是最佳时机,但仍旧答应了。
“内兄放心。”靖王道,“本王此生,只娶嫣儿一个,绝不相负。”
姜云继抬眼,只见靖王微浅眼瞳里的决然。
这两日,靖王似猝然明白了母妃痛苦的发端,明白世间女子苦难的渊源。他要与云嫣一生一世一双人,白首不相离。
姜云继郑重地应下了,和靖王商议了大半天时间,包括迎娶云嫣各项细程。
并将婚礼定在了明年开春。
靖王离府之时,忽想起一件大事,他转身问姜云继:“长幼有序,内兄何不将自己的终身大事一并考虑?”
靖王说得对,姜云继今年已经二十又三,确真是需要考虑一门姻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