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昀食指转了一圈抹在下巴上,沉吟不语。
王意之上前摸了摸金色的蟒鳞,又揉搓了一下如肤质丝滑的天蚕丝,“啧啧!”赞道,“这排面!整个大靖,您可是独一份!自古民不与官斗,督主既然今天参加盛京商会的目的不纯,我看您就着这身蟒袍玉带吧,定然会事倍功半。”
月昀本不想以势压人,可要行非常之事,也只得兵行险招了。反正名声这东西,自己前世绝世英姿都没有,今生一个宦官在意它干嘛呢?!
小七眼睁睁看着他穿上了提督服,戴上了官翎 ,憋屈得瞪了一眼凑热闹的许筝,跺跺脚闪在了一边。
到了门外,小李子车夫位置被暗卫头子米九取代,月昀颦了颦眉,一语不发的钻进了车厢里。
王意之正想挤上去,被米九那冷酷的一眼吓回了自家的马车上。
商会自然在京城最大的醉乡楼举行,还没进门,月昀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嘈杂声。熟悉的地方,熟悉的摆设,只是再没有当年年少轻狂,舍我其谁的场景。
当他身着蟒袍,在小七和许筝的陪衬下,大马金刀的出现在场内,会场上倏然安静下来。
月昀凝眉扫视了一圈,发现场中人泾渭分明的坐了三方。
迎着正门坐着的大概是京城的商贾,个个肠肥腰圆,坐的紧凑,眸光傲慢,颇有点地主模样。
左边坐的一大群衣着光鲜,有点像文人墨客,应该是江南的商贾,因为南面物产丰富,富商遍地都是,是以人数最多。
右边零零散散十多人,个个人高马大,形容粗犷,想来便是来自受灾比较严重的西北商贾了。
这些辨认的技巧王意之昨晚已经给他普及过,年年三方势力都要为皇城根的一席之地争个你死我活,自然不会抱团坐在一处了。
王意之这才从月昀身后走了出来,抱拳对场内众人介绍道:“这位乃是东厂提督程大人,此次奉皇命重新规划拟定皇家采购商,有此意向的商家可不要错过良机了。”
众人闻言急忙起身见礼,刑部尚书落马一案早就闹的沸沸扬扬,人尽皆知,自然都听说了程瑞的大名。作为皇上的新贵,人人都想结交,苦于无门,这送上门的机会对于京城本土的商贩来说,简直是天赐良机。另外两处想往京城发展的商贾自是虎视眈眈,谁又肯将这口肥肉拱手相让?
场面一度热烈非凡,上前结识敬酒的人络绎不绝,都想把督主拉入自家的阵营,好来个近水楼台。
月昀目的性太强,自然三方都不得罪,草草饮了几杯,让小厮在正中搭了个圆桌,一人单坐,自成一方天地,倒是让人没了话柄。
重新拟定皇商这件大事,对于舜帝在位时原定的商贾犹如当头一棒。新皇登基以来这三年,皇家采购虽然大幅缩减,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更何况连年灾情不断,各行各业都不景气。
这其中意见最大的就是万华珠宝商行的董掌柜。他原本指望新皇登基广纳后宫稳赚一笔,却不曾想文昌帝连个后宫都不进,皇后妃嫔们便疏于打扮,酷爱珠宝的李太后也禁了足。如今连这仅剩的蚊子血也要争抢,不禁难言愤懑,打头站起身拱手道:“督主既然开了这口,鄙人正想请教,我等原皇商都有舜帝爷的金箔铁卷,重新拟定一说置若罔闻,还请督主给大家一个说法。”
有人起了头,自然有人因利益跟风,原有的八大皇商相继起身质问,月昀具都不置一词,等他们群情激奋,才开口闲闲道:“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,何况是参与皇家供奉的小小商贩?这几年天降灾祸,民不聊生,朝廷为了大靖受灾百姓,国库空虚,重新拟定合作的商贾有何不妥?再者本督并未言明要换掉原有皇商,重新拟定,只是让有能者居之,莫非大家自认德不配位,力所不及?”
月昀这话说得让挑事的商贾无言以对。众人面面相觑,这人的脸皮真厚啊!明明是皇家出尔反尔,倒说出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,让大无所适从。
“督主既然有备而来,不如先告诉大家竞选的具体章程,皇权再大,也总得服众不是?”
说话的是个眉目疏朗的中年男人,自称是安芝堂药铺的掌柜刘海明。
月昀早已从王意之那里把与皇家经商的几大商贾摸了个底掉,知道此人正是户部尚书刘礼的族弟。
他不紧不慢道:“章程本督自然是有的,但在公布之前,我会替陛下测试一下众商家的雄厚实力。尔等不妨先自由结识一番,自愿洽谈一些合作意向。本督的事晌午之后再进行,是不会喧宾夺主的。”
众人松了一口气,除了八大皇商,各自走桌串台,不再理会他们之间的纷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