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路上,江锦年心里别提有多忐忑了,但表面上还是要装得波澜不惊。
来到阳春亭后,一眼便看到父王嘴角噙着笑,正悠闲自在地和对面的人下棋。
江锦年透过人群定睛一看,那不就是宋承辙嘛,忍不住撇了一下一侧的嘴角,心想宋承辙能有自己的棋艺好吗,论棋艺,自己可是这江国里数一数二的人物。
江锦年迈着大步登上台阶,拨开围住他们的一众人,自己倒要看看这宋承辙到底有多么精湛的棋艺。
还没凑上前去,只无意间瞥到一眼棋局的走势,突然感觉被人绊了一脚,心中顿生不妙,旋即“扑通”一声跪拜在了父王和宋承辙的面前,一群人见此都没忍住哄笑了起来,与旁边的人窃窃私语。
江锦年瞪了他们一眼,转头寻找罪魁祸首,江锦启正一脸玩味地看着他的糗样,表情颇为自豪,江锦年只能先忍下这口气,不过这可太丢人了吧,那索性就直接请罪好了。
“拜见父王,儿臣江阴前来请罪。”
“你这请罪来得真是时候,莫非是看寡人下不过宋将军,处在这困境之中,才特意来给寡人解围的?”
江洹停下手中的走棋。
江锦年知道父王是在给自己解围,便道。
“儿臣倒觉得父王未必在宋清将军之下。”
见他如此一说,引起了江洹的好奇。
“哦,为何?”
江锦年随即站起身来,执起一颗江洹的黑棋,稍加思索,便下在了这棋盘上。
所有人都好奇地去看这棋局。
因为这颗棋,棋局局势霎时被黑棋扭转乾坤,破势从而另觅得生机。
就这样宋承辙和江锦年对弈了几个来回 ,白棋被黑棋逐渐瓦解,四分五裂。
宋承辙看了几眼棋局,嘴角勾起一丝旁人察觉不到的弧度。
“是在下输了。”
江洹不解地问道:“还没到最后,为何就放弃了呢?”
宋承辙看着棋局,正襟危坐。
“在下已然走了这么多步棋,只为最后给黑棋设下困局,而现在局已破,之前所下的棋失去了他原本的作用,倘若再比,在下无甚把握。”
江锦年听闻后却反驳道。
“儿臣不赞同宋清将军所言,棋局只是这世事的一角缩影,世事变幻莫测,棋局亦如是,只不过棋局稍稍死板一些,但走过的每一步棋都有它的价值,要学会随机应变,不能说棋局没有把握了,便要舍去所有的棋子,你怎知前路会是怎样的呢,我觉得应不断地去尝试,去思索,坚持下去,便有获胜的可能,但倘若放弃,便再无获胜的可能。”
随后又一脸笑意地转过头来盯着宋承辙。
“宋清将军,你觉得呢?”
宋承辙望着他看向自己的含笑眼睛,他的眼里透着两点星光,仿佛能将人的灵魂穿透,微笑的嘴角显得是那样不羁,虽然是挑衅,但他的直视却令宋承辙的心脏微微一颤
,只一瞬,随后立马回过神来。
江洹见宋承辙没有说话,便对江锦年说道。
“不许这么没规矩,你偷溜出宫那日,寡人听说你遭遇了歹人的算计,幸好有宋小将军及时赶去护下了你,你才毫发无损,还不赶紧道谢。”
江锦年于是顺着江洹的话,作揖感谢道。
“江阴在此谢过宋清将军的救命之恩了,我定会铭记于心,有机会定然会报答。”
说罢抬起头来对宋承辙灿烂一笑。
宋承辙看着他,倒不觉得他虚伪,反而内心生出些愉快,但还是义正言辞道。
“不必谢我,是在下分内之事。”
江洹满意地笑了笑,随后又正色道。
“关于这次你们闹矛盾之事,你们是兄弟,应该互相宽容,互相监督,万万要记住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你们同样也是寡人的孩子,寡人也有教导之责,故寻了一位德才兼备的夫子以替寡人来教导你们,为时一个月,即明日开始,希望你们不要让父王失望。”
“是,父王。”一众皇子齐声应答道。
江洹点了点头,便离开了。
待父王走后,一众人也随之四散而去。
江锦年转身欲走,江锦启拦住了他,挡在了他的面前。
“哟,刚才没事儿吧?”
江锦年知道江锦启不是在关心他,而是在明目张胆地嘲笑他,刚才绊脚的人肯定就是江锦启,瞧着他得意的脸,怒火在心中翻涌,真想挥起拳头揍他一顿解解气,但是明白江锦启这在故意激自己,于是强压住心中的怒火,装作得非常无所谓。
“没事儿啊,三弟不用担心我,跟你这个落汤鸡一比啊,二哥这算得了什么。”
旋即拍拍江锦启的肩,眼神里无尽挑衅。
“就你这点儿小把戏,二哥都不屑于和你玩,都不知道你在得意什么,小把戏就是小把戏,跟你一样上不了台面。”
说这话的时候江锦年凑近江锦启的耳朵,语气既缓慢又轻声,着实气到了江锦启。
但看到迎面向他们走来的江锦轩,江锦启也不好发作,只能瞪了一眼江锦年,便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。
江锦轩走到江锦年的身侧,担心地询问。
“你没事吧?我那儿有上好的涂药,稍后我托人给你送去。”
他突然想到了姐姐胳膊上未好的伤疤,急忙问道。
“大哥,你那儿有上好的祛疤膏吗,可否借于我?”
“有,你问的东西便肯定有,稍后一并送去。”
兄弟俩默契地相视一笑。
正往回走,江锦年就看见前边的姐姐和宋承辙在说话,本来没觉得什么,可稍稍走近了一看,姐姐的表情半羞半喜,总觉得不对劲。
于是急匆匆地跑过去搭上宋承辙的肩膀,面带假笑。
“宋小将军,你认识我姐姐啊,不知有何贵干啊?”
宋承辙特别不适应突如其来的接触,把肩膀一收,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脸,作揖告辞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见他已走远,江锦年心里暗暗欣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