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榆愈发奇怪,却也不再追问。伙计布置好后,掩了门出去。
上一世她与那琴师虽是萍水相逢,但有一人能听自己无谓牢骚实属难得。这酒楼是与他唯一联系,茫茫人海,又哪里去寻一个素未谋面之人。
她的重生,竟改变这么多吗?
门被推开,魏启姗姗来迟。
她一身浅色常服,要比一身官服看上去更温婉些。一进门,便致歉道:“换了身衣服,耽搁了些,让你久等。”
江榆倒了杯茶,放到桌边:“你我之间,何必拘礼?几年未见,你还是一点没变。”
其实于她而言,不过相别一个月而已。
魏启的目光在她脸上足足停了半刻,最后却是笑道:“你变了许多,边关风沙烈,最是磨炼人的心性。”
派去追凶手的飞云卫无功而返,魏启问道:“你把我叫到暖春楼,恐怕不是想让我查案那么简单吧?”
“不愧是申云堂少司,一点儿心思都瞒不住你。”
江榆从袖中摸出一个玉穗,递给魏启:“这是凶手落下的。”
魏启拿在手中看了看,不过是平常的玉穗,京城权贵大都人人佩玉,玉穗便也十分常见。
正欲放下时,她目光骤缩,盯住玉穗上的珠子,发现上面竟刻有宫中的金印。
“看来这凶手来头不小啊。这玉穗乃是圣上之物,那凶手的玉佩要么是圣上赏赐,要么就是圣上自己的玉佩了?”魏启道,“出现在暖春楼的自然不会是圣上,那便是圣上身边之人了。”
江榆点点头:“聪明!”
魏启见她这般说,将玉穗放回桌上:“凶手是谁你心知肚明,暖春楼发生的事也是你意料之中,只怕还是你一手策划的吧。何必让我来猜呢?”
江榆笑眯眯呷一口茶:“难怪朝中都说魏少司是将来申云堂堂主的不二人选,什么都逃不过你魏少司的法眼。”
“恭维我?”魏启笑着摇摇头,“说吧,是要我帮什么忙?”
江榆也一副得逞的笑意。
魏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,笑着看她。
江榆道:“这玉穗我希望你能替我保管。暖春楼的事可大可小,你不必费心去查。若圣上问起这事来,你就拿这玉穗做交代,若是她不问,那此事便不需再提了。”
魏启琢磨着她的话:“这是为何?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”
江榆心想,上一世江荆对袁克己是一片真心,让他身居后宫之首,给尽荣华。此时虽还未将他收进后宫之中,但可知江荆对他已有情义。
倘若江荆对袁克己深信不疑,暖春楼一事她便不会深究。即算有玉穗这一证据,她也不会信。
但若江荆本就对袁克己存有几分怀疑,自会让申云堂深查此事,那这玉穗便足以让她对袁克己的信任出现裂缝。
江榆这般想着,却没有回答魏启的话,而是道:“魏启,我有一事求你,你若能做到,我便事无保留地告诉你,你若做不到,那便另说。”
魏启笑:“从小到大,你让我帮你做的事还少吗。何事?”
“易事。若有朝一日我身陷险境,希望你能袖手旁观。”
上一世皇城围逼,她孤立无援,自知难逃一死,哪知魏启竟冒死觐见,竟然拿着一封信闯入皇城。
魏启说那封信能够救下她。
她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,魏启却对她放心一笑。
不过那封信并没有呈到江荆手中,王赢命人取信,暗中手脚,呈信公人一个 “踉跄”,将信扔进火台之中,于是唯一的希望也被火焰吞噬了。
直到那一刻,她才万念俱灰,挥剑自刎,将一生结束在自己手中。
如今重来一世,她既已勒马转缰,另择新路,往后龙潭虎穴,险象环生,注定是尸山血海,她当然希望牵连的人越少越好。